宋朝爲了充實畫院,培養繪畫人才,曾經舉辦考選各地畫士,考中可進入畫院工作銓敘俸祿。考試題目選用現成詩句,就詩意構圖作畫,有一次題目是:〝踏花歸去馬蹄香〞其中一位應試的畫士畫了—群蜜蜂和胡蝶,追逐奔馳的馬蹄,畫出馬蹄餘香猶存的意思,獲得了第一名。
利用一些草虫點綴畫面,可以增添很多畫趣,使得一幅原只是普通的花卉草木,激發生命機 運。宋朝的《宣和畫譜》中曾說〝詩人多識草木虫魚之性,而畫者其所以豪奪造化,思入妙微,亦詩人之作也〞,畫家彩筆描寫草木虫魚,造境構思,亦如同詩人覓句。
春天胡蝶蜜蜂出現令人感到花木芬馥,秋天蟋蟀蟬鳴增加秋聲幽仰,秋信催人的成覺。
蝴蝶在草虫中是最美的一種,在亞熱帶氣候的台灣,蝴蝶非常多,各型各類鳳蝶、粉蝶、斑 蝶、挾蝶品種繁多,不勝枚舉,台灣號稱蝴蝶王國。蝴蝶入畫從現存存畫蹟中看,在唐代刁光胤的寫生花卉册中有一頁,畫了一些桃花和石頭,左上角畫了兩隻蝴蝶。蝴蝶在國畫中是極普通的題材,可以配合花卉,也可以單獨自成一幅,若是配有花卉,蝴蝶的位置和色彩,要互相配合呼應,蝴蝶四翅六足,翅上筋紋花斑要對稱,蝶翅要畫得輕薄,其次是觸角和六隻足的安排,以增加蝴蝶的動態。
蜜蜂和蝴蝶同是在春天百花盛開,穿梭於花叢的昆蟲。蜜蜂身形較小,落筆畫蜂先畫頭部, 點眼,然後畫身軀,再畫翅和足。蜂的頭部與胸腹之間有明顯的結構,腹部有斑紋,蜂翅用淡墨寫出拍翅飛翔的趣味,六隻足的位置也和蝶一樣用來增加動感的。
蟋蟀,北平人叫蛐蛐,每到秋天大家都喜歡養蛐蛐,聴它清脆的叫聲,或是彼此纏鬥。蛐蛐 是北平人的寵物,最近見新聞報導說台北有人吃蟋蟀,實在是殺風景之極。
蟋蟀古代叫〝促織〞,秋夜蟋蟀鳴叫,正是提醒那些從事紡織的婦女們,深秋已經到來,應該加緊趕製秋冬寒衣了。蟋蟀雄性尾部有一八字形尾箭,雌性則有三隻尾箭,畫蟋蟀須注意兩點,一是後腿,須有强勁表現,一是鬚要細而剛健,畫蟋蟀必須全鬚全尾,畫中蟋蟀與其他草虫不同之處,必須在草地上活動,不可攀附花木。
蟬餐風飲露,在昆虫中是最清潔的,古人稱蟬爲至德之虫,總括有六德:頭上有綏是〝文〞,含氯飲露是〝清〞,不食黍稷是〝廉〞,不需巢居是〝儉〞,應候守節是〝信〞,加以冠冕是〝容〞。
蟬每到夏至開始鳴叫,入秋天氣轉涼之後秋蟬叫聲與夏蟬不同,有淒涼的感覺。畫蟬亦先自 頭部落筆,再用淡墨畫兩邊蟬翼,再畫蟬身並且畫出蟬翼透視下的蟬身,以較深墨色畫蟬的六足抱枝。蝶和蜂可以在空中飛舞、蟋蟀在草叢追逐,秋蟬則抱柳枝或攀附狄葉各有不同。
擅長花卉畫家,都能草虫,已故齊白石與王雪濤是個中能手,齊白石花卉筆墨粗獷,所寫草 虫却格外工緻,尤其畫蟬,完全用工筆寫實畫法。畫蜂,特別顯出蜂翅鼓動,感覺到一片嗡嗡蜂鳴。王雪濤是北平抗戰前後有名的花卉畫家,涉筆成趣,所作花卉草虫採取半工半寫的筆法,筆墨簡練熟悉。蟋蟀雖属小草虫,在王氏筆下寫來栩栩如生,頗能把握蟋蟀動感,王雪濤畫蝴蝶亦以寫意畫法,草草數筆墨與色相合,白粉蝶則略作鈎勒,兩蝶飛舞花前,色調佈局都有極好的配合。
曾經有很多外國朋友告訴我說,他們喜歡主題明確,避免有太多陪襯的畫,國畫中的花卉草虫畫,他們必定可以接受的。
原文刊於豐年社農業週刊民國七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,第十一卷第五十期,第三十頁。
1985/12/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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