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話白蛇

今年歲次己巳，肖蛇。蛇是外貌醜惡的動物，但是每當端午佳節，我們便會想起白蛇的故事。故事中的白蛇，不但不醜惡，在後人改編的白蛇傳戲曲中，更成為一個多情的犧牲者，令人同情。

中外古今人與蛇的故事很多，白蛇傳故事是人蛇故事之中最為動聽的一篇。早在宋朝有所謂說書講古的，當時名之為「說話」，「說話」所用的腳本稱為「話本」。宋人「話本」後來多收入明人小說之中，在「警世通言」中有一篇「白娘子永鎮雷峰塔」，學者認為它就是宋人「話本」之一，也有人認為是明人手筆，無論它是宋人「話本」或是明人小說，今日流行的白蛇傳故事，便是從它擴編的。

「白娘子永鎮雷峰塔」中的女主角僅稱作白娘子，沒有名子，男主角的名叫許宣，而白蛇傳的男主角叫許仙，可能是口傳的同音字。許宣是杭州人，清明祭祖回家遇雨，搭船與白娘子相識，又借傘予白娘子。次日許宣討傘，白娘子慰留款待，並且以身相許。許宣無力結婚，白娘子贈以銀錠，不料是官庫庫銀，許宣獲罪發往蘇州，白娘子也到蘇州，想不到白娘子為許宣添置的衣飾竟為當鋪所失竊的，許宣再獲罪，發往鎮江。某日許宣去金山寺，白娘子也跟去，金山寺住持法海指白娘子為妖怪，白娘子翻身落水遁去，許宣相信法海所說，遂返回杭州故居，可是白娘子早已等候在家，許宣又去求法海，法海授予鉢盂，叮囑他於白娘子不注意時罩在白娘子頭上即可使她現形，白娘子果然現出白蛇的原形，被鎮壓在雷峰塔，許宣也因看破世情而出家。

從以上的白娘子的故事，還看不出白蛇可愛，也沒有令人同情之處，經過後人改編增加情節之後，故事中的白蛇名叫白素貞，許宣則改為許仙，依然由搭船借傘而相識，白素貞盜庫銀則是協助丈夫成家立業，開設藥鋪。又因為營業不好，白蛇暗中施放瘟疫，增加病人，藥舖生意興隆，雖然手段惡劣，其目的是協助丈夫事業，讀者觀眾認爲白蛇多情幫夫，也不爲過。端陽節飮雄黃酒，白蛇現形，嚇倒許仙，白素貞以懷孕之身，長途跋涉去盗仙草救許仙，是最令人同情的情節。

許仙遇法海告知白娘子是妖怪，躲入金山寺中，白蛇尋找許仙不惜引發水漫金山寺，孤注一擲，不過是爲了與許仙相愛，至此爲戲曲高潮。

最後更增加了產子合鉢情節，白蛇生產之後，從容受禁於雷峯塔，日後白蛇之子高中狀元，並且來祭塔，這種大團圓結局，一向是傳統戲曲中所慣用的手法，卻賺去觀眾不少淚水。

白娘子的故事，原本與端午節扯不上關係，改編故事的人，可能在故事發生時節及民間習俗上來推想，要使白蛇現形，只有利用歡度端午佳節飲雄黃酒，才能順理成章達到目的。

端午的白蛇一直被民間傳誦著，小朋友儘管很害怕蛇，但是對白蛇傳的故事卻是百聽不厭的。

白蛇傳這個深入民間的故事，傳遍大江南北，楊柳青年畫也利用這個題材發行年畫，很多畫家也以白蛇故事為題材來畫圖，本文附圖為北平人物畫家任率英先生所繪的白蛇傳故事。

原文刊於國語日報民國七十八年六月八日，第十二版。

1989/6/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