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黃賓虹文集》出版感言

回憶初入北平藝專求學時正值對日抗戰末期，在種種不景氣的情形之下，能夠有幸聆聽藝術大師講學，是難得的機緣，年屆耄耋的黃賓虹先生，每週六親攜名畫作為直觀教材，面對全校國畫科各年級同學開講，四週也擠滿了旁聽的人，筆者初讀畫史尚在起步，對黃師的講述尚在似懂非懂，由於黃師鄉音濃重，即席製作筆記也有困難，為此遺憾多年。

不久之前，大陸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《黃賓虹美術文集》託大陸學弟就近代買，郵寄來台，將近五百頁的篇幅，收入不少文章，只可惜在資料收集方面缺乏全面性，重要文獻如故宮審畫手稿未及納入，並且印刷裝訂方面過於草率，很久不能壓平，翻閲不便，編者在後記中稱：

保存於浙江省博物館的「黃賓虹故宮審畫記錄」手稿六十五本，是極為珍貴的美術史料，可惜沒有機會進行公開研究。

四年前業師晏少翔教授自東北來函，告知上海書畫出版社準備出版黃賓虹先生全部遺著，當可有更為完整的文集面世，並介紹與主持編務的王中秀先生通信，數年來又經中秀先生引介名畫家戴敦邦先生。對黃賓虹大師知之最詳，相處最久的石谷風先生。上海書畫出版社副編審也是人物畫家呂清華先生。良師益友時相書信往還，獲益良多。

《黃賓虹文集》終於出版，分為：書畫、譯述、鑒藏、題跋、詩詞、金石、雜著、書信等八類，以二十四開本精裝六冊。版面設計之雅、印刷之精、裝訂之美、出乎想像，且每冊精裝外加書衣，與昔日大陸出版之書刊大不相同，尤其是並未採用大陸簡體字與同音字，對台灣讀者而言更是格外方便，收錄文章之廣泛校訂之精細，可以從《石谿石濤畫說附石谿事蹟彙編》註腳中得窺一斑，註云：

本文一九四〇年九月連載於北京新報之藝術週刊第82至85期，託名陸元同，按陸氏為古物陳列所國畫研究院（館）學生，曾受黃氏之命鈔集石谿事蹟於北京圖書館，旋交黃氏輯成《釋石谿事蹟彙編》，一九四二年載於中和月刊第3卷3、4、5期署名元同茲附於後：

從這一段註中我們看出編者用心，也顯現黃賓虹先生的不掠人美的作風，令人敬佩。在北平藝專講學的講義有：《畫學通論講義》《藝成之準則》《歷代畫法之嬗變》《美術雜畫史》等均收錄文集之中。再早在古物陳列所國畫研究院《講學集錄》係一九三七年在古物陳列所國畫研究院講學筆記，編者註稱：

原有二十四講，現在十九講計二十篇，第三講有兩篇，第二篇當為它處講學筆錄補入者。除第三講第一篇署唐怡、鍾質夫、田世光、晏少翔錄，第十五講署田世光集作，第十七講署吳詠香理稿，第十八講署晏少翔述，第十九講署陸鴻年述，第二十講署唐怡集作，第二十講署馮忠浚，餘均未署記錄者姓氏。…

堪稱可貴者故宮審畫記錄手稿收入文集鑒藏篇定名《故宮審畫錄》佔據整個鑒藏篇，是研究畫史的重要參考資料。

此一編輯、校訂、審閲、花費相當時日，也動用了過多的人力物力，中秀先生來信說："這部書要貼二三十萬人民幣"，我們認為上海書畫出版社是有遠見，這類書不可諱言是不易賺錢，目前在 "經濟效益" 至上的情形之下，上海書畫出版社肯出版這樣有份量的書真的是難能可貴。

--原文刊於工筆畫學刊第五卷二期，2000年4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