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敦邦水滸人物譜讀後

台灣有線電視台播放北京中央電視台製作的水滸傳連績劇，演員的演技和劇本的撰寫及導演手法，都有很高水準，尤其是劇中人物服裝設計與人物造型，引起此間人物畫的同道關注，從這部電視劇片頭字幕知道是名畫家戴敦邦先生所設計，戴先生是上海交通大學文學藝術系 美術教室教授，他是一位水滸人物造型設計專家，更是大陸著名人物畫家。

水滸傳連續劇播出不久，住在大陸學弟王蒞人先生為我買到天津出版的《戴敦邦水滸人物譜》，書寄到之後連日逐圖觀賞，不禁為嫻熟的筆墨和奔放的情感傾倒。

這本人物譜是八開精裝本，全部彩圖。其中無景人物畫有一百七十幅，有景人物畫十三幅，另有水滸傳長卷兩圖，均為局部而非全卷，當係較早作品。

無景人物有一幅單人，一幅雙人，也有一幅多人。單人畫有一人一像，也有一人多像，如林沖像有四種造型，晁蓋則有三種不同服飾，其他如：山寨嘍囉、江湖藝人、貨郎商賈、宮女侍從、官軍士卒、災民乞丐等等，總計約在二百人以上。

有景人物畫十三幅，所繪為水滸傳中情節。這些人物造型，面貌各有不同，在服裝方面：女裝有對襟旋澳，男裝有圓領公服、交領襴衫，首服有展翅幞頭曲腳幞頭，高裝巾子，宋時衣冠一一呈獻。也不難看出曾經參考宋人所畫雜劇冊頁，貨郎圖，鬥茶圖，五瑞圖等名畫，場景和群眾人物源於清明上河圖。

楊雄，史進，燕青，身上都有刺青花紋圖案，宋人雜劇冊頁有一幅《眼藥酸》，劇中人物就有刺青在手臂上，宋代已有此習俗，稱之為「點青」。古代發配犯人臉上也刺字，到宋代仍有這種違反人權的措施，都可以在水滸傳中看到。

這本《戴敦邦水滸人物譜》筆墨神采是道地中國傳統畫風不帶一絲洋味兒，線描堅實有力寫實中帶有誇張，可謂神采飛揚，另外十三幅有配景的人物畫，構圖佈局，繁而不亂，層次分明，疏密處理恰到好處，是很值得欣賞的人物畫，不應以插圖視之，不如說是一部上好的人物畫譜。

戴敦邦先生雖是我慕名已久的畫家，至今尚未得謀面。去年四月間上海書畫出版社王中秀先生寄來一冊《戴敦邦話語錄》扉頁上有戴先生贈書給我的題字，書內有文章也有畫頁，文章是戴先生歷次發表的文字，畫頁是戴先生的畫作：除水滸人物以外，尚有紅樓夢，三國誌，西廂記，屈原離騷等，可說是圖文並茂，是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。王中秀先生知我畫人物畫而討得此書寄來，讀罷對戴先生更有了一番瞭解。

早年上海有很多香煙製造廠，為了促銷產品，每包香煙內附一張畫片，請畫家依照大眾習知的故事人物，一張畫片一人，全套集齊可換取很多獎品。水滸傳梁山人物、西遊記、封神榜、三國誌這些家喻戶嘵的人物，都被畫成香煙畫片，引起大家收集畫片的興緻。戴先生幼年有一套水滸人物畫片愛不釋手，後來見到明末陳老蓮的《水滸頁子》認真的臨摹，從此對水滸傳人物有了偏愛，先後有不少作品問世《逼上梁山》《水滸人物一百零八圖》《戴敦邦水滸人物頁子》《水滸傳插圖》《獅子樓》《野豬林》，這許多出版品，早先在台灣無緣見到，那時大陸沒有開放，台灣也未解嚴，大陸出版品不能來台。

讀了戴先生的話語錄，知道他在文革時期被送進了「五七幹校」勞改，但對水滸的熱情依然不改。這本《水滸人物譜》讀後，留下很深刻印象。

--原文刊載於工筆畫學刊第三卷三期，1998年7月1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