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朝四大家之一的倪瓚,一共有十多個別號,例如:雲林子、雲林散人、荆蠻民、曲全叟、幻霞生、嬾道人、淨名居士
、淨因庵主、朱陽館主、蕭閑仙卿、如幻居士 、搶浪漫士 。
明朝有一位收藏家項子京,自己也能畫,收藏很多名畫,他喜歡在收藏的畫上蓋很多印章,這位喜歡在畫上蓋印的收藏家也有很多別號,例如:墨林居士
、嬾叟、香巖居士 、惠泉山樵、鴛鴦湖長、古携李狂儒、退密齋主人。
項子京的孫子項聖謨,也有一套別號,例如:胥山樵、免烏叟、蓮塘居士
、松濤散仙、大酉山人、存存居士、烟波釣徒、烟雨樓邊釣鼇客。
大凡有別號的人,必定要刻個別號印,刻了印別號更能得到傳播效果,照理篆刻家的別號一定起得多,因爲自己能刻,多起幾個別號也無妨,試看篆刻家浙派首領丁敬身的別號:硏林外史、孤雲石叟、龍泓山人、勝怠老人、玩茶叟、玉几翁。
明朝四大家之一的唐寅,別號不多,除了六如居士之外有桃花庵主、魯國唐生、逃禪仙吏、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有氣派的別號:江南第一風流才子。
淸初王鐸別號痴庵、十樵、嵩樵、東皐長、癡仙道人、二室山人、雪山道人、蘭台外史、雷塘漁隱、煙潭漁叟、雲巖漫士,眞夠熱鬧了。
畫筏和畫筌這兩篇文章,是硏究中國畫史重要文獻之一,其作者笪重光自號江上外史,又號江上逸光,始靑道人,鐵甕城西逸叟、鬱岡掃葉道人。
徐渭號稱靑籐老人,他也有很多別號,例如:瀨仙、天池生、天池山人、鵬飛處人、水田老人。
淸初四王之一的王原祁,他的曾孫王宸,家學淵源,名列小四王之一,他的別號共有十七八個之多,錄如下:蒙叟、蓬樵、蓬樵老蓮、蓬心、蓬心老樵、蓬薪、子凝、紫凝、子氷、蕭湘翁、老蓬仙、蓮柳居士
、玉虎山樵、在官衲子、退官衲子 … 。
惲壽平除了別號南田之外還有南田老人、南田小隱、南田抱甕客、園客、抱甕客、草衣生、巢楓客、葺芰生、東園生、東園草衣、東園草衣生、東園外史、鑑湖漁隱、橫山樵者、雪衣居士
、南國餘民、白雪外史、東野道人、雲溪外史。
楊州八怪之一的高鳳翰,左手作畫,自號尙左生、丁已殘人、舊酒徒、竹林叟、東海生、歸雲老人、南阜老人、蘖琴老人、石頑老子、松嬾老人。
金農和他的弟子羅聘,各自擁有許多別號,金農有冬心老人、吉金、竹泉、古泉、老丁壽門、司農、恥春翁、壽道士
、稽留山民、曲江外史、昔耶居士 、龍梭仙客、金二十六郞、仙壇掃花人、金牛湖上詩老、百二十硯田富翁、心出家盫、粥飯僧、羅聘有兩峰子、兩峰道人、花之人、花之僧、花之寺僧、衣雲和尙、遯夫。
看到金冬心百二十硯田富翁這個別號,想起齊白石有個三百石印富翁別號,金冬心是在硯字下有個田字,硯田再接上富翁兩字,可以說得過去,有三百石印也稱富翁就顯得牽强了。
很多書畫家喜歡把自己的書房畫室起個名字,甚麼堂,甚麼齋,有的明明只有那麼一間房子,但是硬把它起了好幾個名字,旣然有了名字,少不得要刻上一方印,要不然別人無從得知。文徵明說:「我之書屋,多起造於印上」,由此可見書屋畫室起了名字刻一方印章便算了,那豈不是書屋起造於印上?
書屋畫室起個名字,甚至於起好幾個名字,是件風雅的事,不過有些名字起得古怪,除了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之外,也不見得雅得了多少。
很多人喜歡把自己的收藏(也許不是自己收藏)的藏品作爲室名,像陳介棋的十鐘山房,湯貽芬的十二古琴書室,徐渭仁的西漢金鐙之室,葉昌熾的奇觚庼,達受和尙的二十八宿井磚之室,諸如此類非常之多。
有些室名,如果不經過一番註解,實在不能領會其中意義,例如:陸廉夫的醜奴盫,趙之謙的仰視千七百二十九鶴齋,八大山人的驢屋人室,從字面上看很難知道其中眞義。
室名之中也有一語道破一目瞭然的,像王槪的山飛泉立堂,把堂字去掉只山飛泉立就是一幅山水畫,這位堂主人必是山水畫家,湯貽芬畫梅,他有個畫梅樓,邊壽民是畫蘆雁的名家,他有個葦間書屋,戴熙的書房最爲簡單明瞭,它叫吉祥室,張庚畫山水宗法王石谷,他有織雲堂,沈石田有個煮石亭,耐人尋味。
有的室名帶數目字,像趙之謙的二金蟪堂,董邦達的三槐堂,李曰華的六硏齋,汪士愼的七峯草堂,永瑢的九思堂,王世貞的九友齋,錢大昕的十駕齋,再加上前面所說的十鐘山房,十二古琴書室,二十八宿井磚之室,仰視千七百二十九鶴齋,眞是洋洋大觀。
在北平藝專,有一位老師,姓黃名均字懋忱,擔任國畫科二年級的人物課,我曾經上過黃先生的課,知道他的畫室叫六宜樓。
大約是在十多年前西門町內江街有家古董店,厨窗掛了一幅黃先生畫的人物條幅,畫上押角蓋有六宜樓的印章,當時一見大喜,急忙進店問問價錢,如果身上錢夠的話,把它買下來,一問之下索價八千元時値兩百坪地價,店主說這是明朝古畫,上有黄均的題款還假得了?我說古時黃均有室名爲成趣園,墨華盫,雙淸閣,此位黃均是我的老師,他的畫室叫六宜樓,道地的現代人 … 話還未完,見店主已經怒目相視,旣然買它不起,不如及早退出爲妙,不要爲了談室名而惹來不快。
藝壇雜誌九二、九三期,約民國 64 年 10 月、11 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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